猫季

凤栖梧

卷三

 

正铣二十年七月,皇五子鸿元晋封淳王,挂职户部领差,同年十月,因南地大旱引发的蛮族叛乱,区区四县之力联合的莽匪,竟压着南地驻军,一口气吞下十三座城池,占去南地泰半疆域,广德帝震怒,下旨捉拿当地驻军将领同太守回朝问责,却反被参奏驻军物资,衣粮已近三年未补,所持军械分明还是五年前的锈戟,朝中每年军补经户部转批吏部后,送至军内已往往十不存一,震惊朝野的军部贪腐案,就此被人拉开了帷幕。

 

京郊的竹望亭中,辽原向早侯于此的润玉抱肩行礼,同身唱喏道:“殿下…”

细看其所行竟是西狄之礼。

“辽原,旭凤近来如何?”润玉搭半肩回礼,问到先因婚事忤逆帝后被罚禁闭的旭凤近况。

“太子殿下终日作画,心气…到底是不平的吧。”

“那贼妇打得是好算盘,凤儿生来就是天之骄子,如何受得这般辱没,但想来他迟早也会意识到,真正的斗争现在才开始。”润玉不无忧心的想,凤儿到底孤傲,焉知过刚易折,“我料此间事发,不出两月吏部贪腐之案,就会攀扯到凤儿身上,这禁宫内他既施展不开拳脚,你便尽快打点一二,让他去能展翅的地方吧。”

“殿下?可是要…”辽原迟疑道。

“辽原,你们自幼便随侍于我,我却独独把你放在了凤儿身边,是信你最为持重机敏,想要你代我长久的陪他走下去…”

“殿下!”

“不必多言,我苦心筹谋这么多年,也是时候痛痛快快反戈一击了,西境的三年太平日子既是无人挂心,那便要他们好生想想,这都是谁的功劳。”润玉说这话时,唇角甚至还带着清浅的笑意。

“属下遵命。”辽原深深望他一眼,自去了。

稍远处的车架内,轻纱掩面的邝露放下车帘,心念电转间已然知晓了润玉的打算,近两年来的朝夕相处,润玉始终对她以礼相待,甚至顾念着她的声名,每日只歇在同室的角榻之上,不曾有过丝毫僭越,邝露是感激他的,所以继皇后以家人相挟令她监视敬王的一举一动,她都是从不隐瞒润玉,只取无关紧要之事上报模糊焦点,甚至尽心打点,做足了投靠继后的表象,以取得对方的信任。

 

“混账!看看你干的好事!”旭凤随诏入殿时,尚不及行礼,铺天盖地的便已砸来了数十本奏折。

“儿臣知罪。”不过是参他两年前西境一役后扣藏战利,这原本已是旧例,大家都心照不宣,毕竟补足战损皆靠战胜清缴所得,将领收服人心说到底也是要用真金白银去砸的,现下捅到明面,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。

“你知罪?你何罪之有啊?”广德帝冷哼一声,坐下了。

“还请父皇明白示下。”总不能强按着他脑袋,帮吏部一起把锅扛了吧,广德帝若真打算追究,革职查办尚算轻的,现下把他叫到御前来,这一通吼的无非是早有了主意。

“哼,你倒是乖觉,朕听闻最近西境一带又不太平,西狄王室屡屡动作,北夷蠢蠢欲动,朕罚你赴守边关以将功折罪,你可有异议?”御座上的男人,高鼻深目,眉头紧锁,望着御下这个他亲封的太子神色莫名带着些酷寒。

“儿臣领命。”旭凤礼毕抽身即退,这些年每每他瞌睡了,就会有人送上枕头,世上从没那么多巧合,他开始确信自己身后有高人相助了,就是不知道其间有几分自己那好哥哥的手笔。  

正铣二十年十一月末,太子殿下奉旨亲赴西境,驻守边关,整肃军纪,十二月,北夷来犯,西狄态度暧昧,西境之战一触即发。

 

   朝中吏部贪腐案涉事人员,滚雪球般越来越多,直至礼部侍郎萧成人脏据获后,当堂攀咬出敬王殿下,群臣哗然,广德帝震怒,下令将敬王革职,为厘清事实先行幽囚大内,严禁任何私下往来。

   随后迎接润玉的是漫漫四月幽居生活,他甚至会苦中作乐的想,若是能在局势渐稳之时,等得凤儿回来登基即位,他会不会也是过着这样一种生活呢?只是,想来凤儿还是会岔岔的非要来讥讽他吧,那时候他是该假作悲愤还是干脆曲意逢迎呢?那他岂不更生气了?

   想着他竟止不住轻笑出声。

   “王爷。”邝露提着食盒被侍卫领进来时,看上去清减了许多。

她自食盒内取出几样他素喜的小食,笑看他用过后,起身盈盈一拜道,“王爷,如今朝中局势诡险,太子殿下本于西境屡获战功,日前却在西沙关一役中,受人暗害中箭坠马,生死未卜,妾身有愧王爷嘱托,愿请为王爷分忧。”

“你这又是何意?这不是你的过错,可是淳王所为?”润玉乍听之下,不由得心惊肉跳,说着正要扶她起身,却见拜下的邝露通身巨颤,心下不禁大疑。“你…”

“妾身有罪,妾身…有孕了。”邝露只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太子宫宴那夜,自己被扒光凌迟在润玉眼前,双目已然血红,滔天的羞恨与耻辱吞没了她,叫她永生难忘,身受凌辱时鸿元那沾沾自喜的模样。

“你,可是受迫于…”润玉肝胆俱裂,却不是为着所为的男儿尊严,他这是第一次想认真看看自己这个有名无分的妻子,在被他忽视怠慢的背后,暗饮下了多少血泪。

只为这一言的温柔,邝露垂泪深深再拜,“是妾身不才,有辱王爷气节,妾身甘愿以死明志,但也不能便宜了他们,王爷既是居其位受其束,不若就交给妾身,还请王爷成全。”

   “你意欲何为?我不需要你做傻事,反正他们也是秋后蚂蚱,迟早要被清算,我不在乎虚名,反是我一直有愧于你,你若是有孕,可曾愿想过将他生下来,稚子无辜,我定会将其视若亲子,届时你我不言,又有谁能知道?”润玉说着不由心生怜悯,纤弱女子之辈,尚不甘折节忍辱,他又怎可安居其后呢?

   “王爷大德,妾身永世不忘。”邝露伏首再拜,却转而言道,“妾身日前方从皇后口中得知,此役中伏击太子殿下之人,许是皇上的暗卫所作…她已早有疑心,皇上忌惮林家声势,属意的储君人选是嘉贵妃所生的晔王…”

   润玉听闻,猝然起身却不住踉跄,“竟是如此,原来如此,凤儿和母后竟都成了嘉贵妃的挡箭牌…好一个天家无情,帝王之术…”

“妾身能为王爷分忧,王爷姑且待之。”邝露言罢,再起身已是面色如常,收拾食盒离去了。

   

翌日,邝露入宫拜见继后,被其以腹中婴孩相挟,赠她剧毒“无味”要她借此良机鸩杀敬王时,邝露冷声回道,“要妾身下毒可以,但娘娘总得给妾身留条后路才是啊?王爷幽囚四月有余,他身死大内,我却有了两月身孕,说出去岂不滑天下之大稽?”

    “哦?你说说看。”

    “不若请娘娘,借半月后的中秋宫宴,许请皇上准王爷归府,如此他日王爷郁不得志,暴病身亡,妾身有一子傍身,大家岂不皆相安无事?”

   “你倒是个奇巧心思,本宫准了。”

  邝露垂眸不答,以帕掩唇遮去了脸上的冷嘲。

    

正铣二十一年八月,中秋宫宴,宴中,敬王妃因孕食不下咽,广德帝特准其食用自备汤点,借阖宫上下观宴,众心愉悦时,敬王妃趁兴上奉汤点,以表孝心。

却不料当夜,继皇后,嘉贵妃,淳王,晔王回宫后相继呕血昏迷,太医诊治竟皆身中剧毒,不多久,自小体弱的晔王已汤药不进,三息即毙命了,广德帝入食微量,神识不清,已然瘫痪在床,彻底昏迷前下令捉拿敬王,千余禁军于是直扑敬王府,马蹄声声响彻举京,敬王妃娘家仆从散尽,邝肃早携其幼子畏罪自尽,敬王府内亦早已举府戴孝。

 为刀戟所向的敬王,通身除服着素,额披发带,神色从容的对正殿中停灵的华服女子三拜而起,竟是早已有备。


   ***我以为能在这一章内搞定这次渡劫的,却实在是囿于话痨,这卷故事基本尘埃落定了,本来有许多细节想要交代,可我发现说了这一点,就要牵扯出其后的无数点,以我自身这不知精简的描述,可能会写得臭长无比的,所以就凑合着,使用这种大纲式更文法吧。一千个读者,一千个旭润,希望你们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信息,我以为这是这个篇章里所能留下最好的余地。

 ***另外,所有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,哪怕是一个简单地棒字,我都很感谢你们这些带给我惊喜的读者们,我知道这篇的视角立意主要集中在润玉身上,可能二凤同志不是特别突出,没办法最近小鱼仙倌很受虐,我会在下一章,好生交代结局,还大家一个身心俱疲的二凤,有来有往才不妄情真嘛。

***最后,下一卷干脆就来场鲛人梗吧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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