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季

汉 霄

霄汉泥途-卷五


润玉说不再见,便真不见,偌大的洞庭,竟真如逃杀的凶兽般张牙舞爪一番后,威势险存的彻底匿避于六界。旭凤在洞庭湖岸等得那终年不息的风,把焦土都吹回了春,也未等得结界张开那日,他等来的是一支灭灵箭,一支险些刺入锦觅胸口的箭矢,开锋后的首现,便飞鸣着割裂了天界苦苦维持的数千年平和。

沸火盈天的水神就此集齐八方水脉生灵,倾全水族之力,仿百里洞庭张布结界,驱赶监察鸟族,向天界施压而渐成剑拔弩张之势。洛霖并在太微亲访时直言,天界毁伤洞庭之举,欲杀锦觅之仇,一日不得交代,水族便一日不妥协。

谈判失败的天帝,愤而折返天界,竟在天后的怂恿下,以夜神勾结龙鱼余孽,叛抵天界为由,陈兵万数直往洞庭而去,这是欲杀鸡儆猴了。

……

燎原胆战心惊的跟在旭凤身后,看他孤身挺立湖畔,羽化鎏金凤甲罩身,手提万钧重剑,正以一夫当关之势对峙着数万天兵,“诸位皆是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旭凤无话可说,然这湖下既睡着我兄长,就只能得罪了。”他抱拳作揖,沉声道,“我火神旭凤,今日以神格起誓,湖在我在,湖破我亦不存!”言罢,挽出个顶漂亮的炫眼剑花,将那长剑一把插入了地底,震得湖岸上下都抖三抖。

结界下,蛇仙抱臂看戏,依旧不忘贱气滔天的看看润玉,拖长音道,“啧啧,玉儿当真是奴弟有道啊,叫荼姚知道了还不给气歪嘴…”

他向来啰嗦,但凡是留了空当给他,说起话就轻易停不下来,润玉早摸清他秉性,左耳进右耳出的,只半阖了眼看向结界外那倒背影,记忆里瘦削的少年人已单薄不在,同沐了水的青竹般,拔节生长得苍翠周正,气度凛然,竟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矫骏身态了。

只可叹他这弟弟太好懂,撬开了内里永远是空心的。

这般想着,润玉面无表情化为龙形,就要退回湖底了,彦佑不死心问道,“哎,你这就走了?都不留下来看看火神殿下的英姿吗?”

“你留下来也是见不着的。”话落,一个甩尾已是不见踪影,却是一语成谶,英勇无匹的火神殿下,转眼逼得天帝撤了兵后,自己也被天后提回了天。

 

灰头土脸被赶出紫方云宫的火神殿下,当即兴高采烈的卷了行囊,扭头缠上了水神殿下,“尊上可能为我引荐兄长?”

水神摆袖,“他不见你,自有其意,火神殿下又何苦强人所难?”

“那尊上可能代我送这灵囊予他,我听闻他之前受伤了,这都是母神宫中治疗火毒最见成效的宝物。”他也不纠缠,只客客气气的递上只储物囊。

“润玉素来傲气,只怕知晓了这是你母神之物…”水神不免犹豫。

“那便不叫他知道,就说这是尊上之物可好?”旭凤难得用上了小辈撒娇的口吻,倒叫水神不忍再拒,不由反省稚子何辜,到底是自己偏颇了,于是只好点点头应下代他走这一遭。

却说旭凤这方,自把灵囊送出去后,就坐卧不安起来,不时要端起面小镜看看,直到镜面上朱光一闪,现出道银白龙尾,尔后叫白衣仙君伸手执起,清泠面庞也逐渐凑近了镜面,“此为何物?”

蛇仙声音煞风景的在画面外响起,“水神送来的,说是他搜罗来可疗火毒的宝物。”

“如此倒欠下水神尊上良多了,你可有代我好生谢他?”润玉解开囊口绳结,飞出了四味珍贵药材。

“你可拉倒吧,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,这是出自谁人之手!”只听声音都感觉自己吃了味天大白眼,旭凤暗气到,养伤的兄长也不知怎么想的,衣衫松垮得不成样子,一眼望去半面胸膛都露出来了!竟还无知无觉!任那蛇仙占尽了便宜!龌龊妖蛇!

润玉不答,彦佑不饶道,“诶,你倒是教教我,怎么把那炸毛鸦调教得这么乖巧可人的?”

炸毛鸦?谁是炸毛鸦?你个该死的没骨头满地爬的鼻涕虫!下次再叫自己遇见,非要扒皮抽筋拿去泡酒喝!

“你便是知道了又待如何?这世间可再没第二只凤凰叫你调教了。”润玉看罢,将药材放回灵囊中,便不客气的开始逐客了,“我累了,要休息了,你自己回去吧,别扰我清静!”

说得好!本神自是六界独一无二的,还是兄长识货!这无耻妖蛇还不速速退走,莫扰我兄长安心养伤。

“嗨呀,天下美人真是一般的无情啊,利用完人家就弃之不顾了,小仙好是伤心!”彦佑故作夸张的泣声控诉道。

蛇精病!

润玉无奈问他,“那你待如何?”

管他去死!

彦佑觍颜道,“自是要美人轻解罗带,宽松衣摆,同我共赴那巫山云雨一场,方可慰我相思相恋之苦…”说着,还风度翩翩的展开小扇摇了两摇,煞有介事补道,“当然,美人若是有心欲以身相许,那自是再好不过的,小仙自将怜取当下,同美人花前月下共赏那四时之荫。”

美人?共赴巫山?以身相许?这条该死的淫 蛇果真是别有心思!如此轻佻荡漾,分明是觊觎兄长的美色已久!这头的火神彻底成了只炸毛鸦,不禁捏紧了手中小镜,气闷得他摔也不是,不摔也不是,恨极而在屋内东奔西撞起来,点着了一堆器舍,急的燎原到处扑火,差点累断气。

“好啊!”润玉慢条斯理的理过长发,在手中把玩,“你且去寻水神尊上谈谈这事,就说我与你是真心相爱的,望能得他体谅,取消我与锦觅的婚约,如此我就可与你厮守终身,花前月下了!”

好?好什么好?还厮守终身?这下子成了绿头鸭的火神,再忍耐不得的对镜嘶喊道,“我不许!润玉!我不同意你和那淫 蛇在一起!”

润玉眼底飞快掠过道暗芒,故作惊讶的把眼睛瞥到了灵囊上,摸索番后自绣面下取出只小镜,疑道,“火神殿下这是何意?莫不是想监视于我?”

彦佑不负众望再翻出个天大白眼,遁去了,就是不知天帝和天后那两只歹笋,又是如何生养出火神这么朵奇葩的,当真奇谈。

“……”旭凤这才觉出点被识破了伎俩的尴尬,木着脸将小镜对着桌子一扣,翻身滚回了床上,发了疯的锤床板。

润玉听罢那方响动,轻笑声,漫不经心的将那小镜掩入了河沙下。

 

很快,在下界安然终老的锦觅,就回返了天界,早候此时的天帝趁机将锦觅留在了天界“做客”,双方拉锯已久的态势一触即发。上清天的斗姆元君这才终于出面做了回和事佬,诏告六界将于九重天召开清谈法会,也算是全双方一个颜面,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论道证心。

月下仙宫里,锦觅正编着红线给来往仙娥们四下散花,银铃般的嬉笑声响彻仙宫,狐狸仙却兴趣缺缺的抱住自己尾巴,懒洋洋的团在了廊下,旭凤走来找见他后,毫不客气的弯腰倒提起他蓬松的大尾巴,逆着根一撸到底,算报过了当日被拖行之仇,气得狐狸仙变身月老,拿起法杖就是一通敲,“好你个死凤凰,居然敢来戏弄叔父!怕不是活腻歪了!”

旭凤被追着打了一路,心下却畅快不已,他已经很久不曾见叔父如此鲜活的模样了,这百十年来,月老竟闷声不吭的做起了狐狸团子,他吵着的时候,总忍不住要嫌他闹,安静了却又叫一众小辈好是寂寞。

半晌后,月老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手,撑在殿门前,犹不死心骂道,“你敢戏弄月老,你且等着,迟早有你好看!”

旭凤厚脸皮道,“叔父待如何啊?您老人家可不司仙家姻缘,大不了我就在下界时孤独终老,天上的你说了可不算!”

月老指他,指得手抽抽,气得甩袖而去,旭凤却竟自他转身那一瞬,看见他被风吹起的发下,已根须尽白,叔父竟是…就这样老了吗?

 

紫方云宫内,探查过水镜的天后,见旭凤命燎原将凡间做的那些凤凰花灯都带了回栖梧宫后,气得摔了一地器皿,“好个下贱胚子,当真是肖了梓芬那贱人,和那野种有了婚约还不忘巴着旭凤,想两头讨好可没那么容易!”

宫内仙侍见景无不跪下,战栗不已。

……

而此时,窝盘洞庭湖底已久的润玉,这才破水观星掐算起了各人命理,旭凤情劫已应,锦觅依旧有惊无险,风神、水神却大限将至,这定论,果不是他一味规避就能改变的。

医者不自医,算者不算己,他又该何去何从?

想及,他仰头闭上了眼,长长叹了口气,似要把心都顺着吐出来那般,身形都跟着萧瑟下几分,正此时,却叫人趁机搂了入怀里,火神殿下顶大颗大好头颅,沉沉的压他肩上,乞食孩童样委委屈屈道,“兄长,凤儿好想你啊…”

不过一句话而已,他终年霜冻着的血液,就叫耳畔的灼热吐息带动着沸腾了起来,烧得他胸口阵阵闷痛,下秒就要停摆了似的。

“兄长,你素来心软,如何就不可怜可怜我啊…”


***小剧场

旭凤:追老婆第一式,舍不得脸皮套不住孩儿他娘,这脸我不要也罢!

润玉:你怕是疯求!

锦觅:冤啊!我巨冤啊!我和他俩都清清白白,我什么都没干啊!

燎原:(只敢腹诽,不敢出声。)……

月老:年轻神,呵呵,还是太天真,以后有的你哭的时候。

水神:管你们去死,把我女儿还回来!

风神:洛霖!冷静!把觅儿给我交出来!

斗姆元君:佛祖拈花,我呵呵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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